作者:南昌大学研究生会副主席 谢爱林
当我揣着南昌大学《研究生录取通知书》,抬头迈进这所省部共建的“211工程”重点建设大学时,我的心中放飞了千万只腾飞的吉祥鸽。岁月啊,恍惚如滕王高阁下的流水,又似那喧腾澎湃的大海,幸福的今日怎么能荡涤去读书的往事?
箫声悠悠,往事历历……
因为生长在了贫寒的家庭,就读无法选择好的学校,也无权选择学校,那个年月,我的贫寒,有书读就已经是万分的奢望了,更何况,到处的老师都严重的学历不达标,所以,我的成绩不是那么的好。但是,每周依旧挑起一周的食粮、一周的干菜,跋涉二十余里的山村小路,走向我们农村人当时唯一能寻求出路的希望之所在——那所初级中学就读。初中毕业时,唯一的愿望就是考取中等师范,在贫寒中崛起,领取生命中那份神圣的三十几元钱的国家工资。我咬着牙读书,耐着跳蚤、臭虫、蚊子的袭击,耐着营养不良、寒风单衫、饥饿疲劳的肆虐……生命,给了我初次的回报,我考取了。但从此就告别了英语,因为,当时的中等师范不开设英语课,也无需学英语,也不学英语。
毕业后的人生历程中,更多的是教学、听课、讲课、作业、与学生谈心、批改作业、改试卷、写终期评语……忙得一塌糊涂,却都不是忙英语。工作中的诸多问题的自我提出与自我探索,使我深感知识的严重不够,很多问题我们能提出,可如何说清楚、说透彻、说得有条有理、说得令人信服,这些,我们根本就做不到!何况,另有很多问题我们根本就提不出,也发现不了!加上人生中那么多的人与人之间的无聊的争争斗斗,使我总想找些事做,便无意中到了考办,无意中看到了有自学考试,也便无意中报了考。
家里离县城很远,80余里弯弯小马路,离省城更是牛郎远离着织女,心中能够想见,脚下却难以到达。于是,考试虽然报了,教材却一本也没有。第一年,报考四门,通过率为零。
这反倒激起了我的不服气,第二年,继续报考,也想方设法托人买书,结果,钱被用空了,书却依旧是那天外的蛋黄派,香得诱人,却怎么也吃不着。到考办定书,至今已经十一年整,书没见一本,钱也未见退回一分。
只好花着高价,几倍于书价,买人家大专毕业后带回的旧书。书固然有价,可知识无价,时间无价。我一遍遍把书从头看到尾,从尾看到头,再从头看到尾,又从尾看到头。担心不能通过考试,就向人家买同一名字的不同版本不同类型的教材来读,师专类教材、函授类教材、三沟通教材、师大类教材、高等学校文科类教材……只要人家有,人家肯卖,我就不惜代价。
买书苦,读书更苦。基础的缺乏,教师的缺乏,我只能一字字一行行,慢嚼细咽,每天只能读完那么薄薄的几页纸。因为要读书,便常常无法帮家里做事,工作之余,我便消失得没了踪影。记得有一次,父母让我看住正晒着的糯米粉,不要叫猪给吃掉。我看书看得太入神了,几头大母猪带着几群小猪崽吃饱了粉,然后在粉里打架我都不知道。等我抬起正看书的我那高贵的头,死命驱赶时,洁白的粉里已是成片成堆的烂泥巴,加上那数十头大大小小的猪蹄的舞蹈、践踏,糯米粉早已经失去了食用的价值了。望着那一片狼藉,想着年迈父母半年多的艰辛操劳,我不由得潸然泪下……
工作的负荷对于我们这些基层工作者来说是这样的一个概念:每人每天6节课,每人每周4个甚至5个年级,外加每次120余本的语文作业,120余本的数学作业,作业一天常常得批改几次!每人每月还得从自己那微薄的工资中留出50元作为浮动的“奖金”,以确保管理者能轻松管理,各位的工作量能预期达成。于是,成考看书只能是在手头的全部工作完成之后的深夜,挑起那盏昏暗的油灯,守着老鼠的咬牙切齿,与山峰默守一个千年的期盼。
伴随成考的一次次通过,我发现我能看懂很多文章了,文学创作的,文艺理论的,古代很深奥的,外国文化的……同时,手也痒痒地开始能写一些像那么点子事儿的小文章了。北京的《儿童文学》录用过我的文稿,还给我寄来过二等奖的获奖证书;《中国教育报》刊发过我的文章;文艺出版社出版的《师颂》有过我的诗作;江西音协的《心声歌刊》有我的歌词,还被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时任《歌曲》主编的时老看中谱了曲,《江西日报》等新闻媒体还给予过报道;《江西青年报》上也留有过我的通讯……
艰辛学习终得了小小的回报
我的人生也伴随学习的步伐在一步步迈开步子,从边远村小,到边远乡里的中心完小,到中学,到完全中学,到好一点的地方。我的教学论文也不断地见于不同级别的刊物,校级,县级,地市级,省级,国家级,且连续获奖。优质公开课教学获大奖的机会也越来越多,级别不断提高。指导学生在省一级刊物发表文章数十篇,并指导他们获得过国家、省、市、县各级奖励十余次……在贫穷落后闭塞的这么个山村,我可是做了前无古人破天荒的开拓,因为,伴随成考,我的学历已逐渐达到了地方的最高峰,我不能名实不副。
所幸,艰辛学习终给了我小小的回报,我越来越能够走向成功了。
也正是因为成考,我必须通过英语的考试
这下惨了!我仅有连初中都很不够格的那么点老底,这下要迅速爬上昆仑山!奈何?!山易上,可英语,对于一个连初中都学得不是很好的人来说,那可是踏上了登天的路!
没辙,还是老老实实从头开始。就说学语音吧,那么多弯弯扭扭、颠来倒去的符号认得我,可我就是不认得它们!舌面图,发音部位,发音方法,时值,重音,语流……看个老半天,发出的音却比乌鸦叫还难听!人大了,问人也有诸多的不便。你虚心求教,人家说: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也配考我?别那么自以为是、骄傲自大了!不就自学了几门功课?有啥了不起!嘿,音还没听人家发出,肺已经被气得炸了!
于是,发誓不再求人!随后,硬是去了几趟大城市,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英语教材、英语读物、英语制品全买来了!老办法,硬啃!当年的学习条件可远不是今日。
短短时间里,床头上、桌面上、书架上、书包里全是英语书!领导开玩笑说:“嘿,连黑夜也是英语之夜了?”还真被领导给言中了,吃饭、课余、上厕所、睡觉……全是英语。几种版本的《新概念英语》、几种版本的《大学英语》、英语专业的全部专本科教材、不同英语专业的专本科全部教材、《走遍美国》等等,生吞活剥,强吞硬咽,博闻强记,硬是撕开了一道血口,读出了艰难中的欢乐。
接下来的是题目的实战。为了能通过考试,又不得不买了很多骗人的和不骗人的英语资料,大量强化练习……个中的甘苦,唯有山中的清风、奔流的溪涧天天依旧在细细地诉说。
也正是因为成考,使我得以第一次踏进南昌大学的大门,那年,我必须到主考学校报名参加成考本科论文答辩。踏着濛濛的江南雨点,我惊奇地发现,某一天,我也能踏进大学的门槛!那巍峨、庄严、宽敞的高等学府的大门居然在某一天也能向我敞开她那宽广、博大、慈爱的胸怀!我陶醉在校园的小路,徜徉在带着学术气的绿树草皮之间,望着过往的天之骄子,心中触痛着一个埋藏了数十年的酒窖,伴着飘逸的酒香,那发黄的梦想依然露出几分雄劲!
随后的答辩,我辩得很苦,因为知识的匮乏。但我倾尽了所能,为一片崭新的处女地修筑起了弱不禁风的竹篱笆,为数年的艰辛杀拼着一条勇往直前的路。终于,我还是得了“优”,得分远远地高于同场参加答辩的我曾经的老师。随后,我获得了文学学士证书。
这次的答辩,使我学问做得更加小心,思考慎重而又慎重。最为关键的是,我从与别人的闲聊中得知:我已经拥有了考研的资格。
同广大自学考生一样,往后的考研,我专业课成绩一直很好,因为自己学习中,我所涉猎的书很多,知识面很宽,也能达一定的深度。英语,我也终于得以通过国家的研究生入学英语考试。
艰辛学习终回报
今日,一张实实在在的《研究生录取通知书》就在手上,而那扇豪华、气派的大门也已经在我的身后了——我迈出了个人人生经历上的那历史性的一步,我实现了一个久蓄的梦想。
有书读毕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,关键时候的舍弃钱财,尤其是年轻时的不慕奢华,能耐住寂寞,能追求知识,不能不说,这是众多贫寒者告别平凡,走向卓越,走向新生,走向希望的关键一步,特别是在和平年代,建设年代。
感谢成考,感谢学习,感谢生活,感谢苦难,感谢一切曾在苦难时刻同情过我、理解过我、支持过我、关心过我的善良的人们!
致敬!向甘于寂寞,不愿庸碌,勇于上进,直攀高峰的莘莘学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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